「教育學講座」「多元文化教育學講座」演講系列

講題二:教育改革的現實

演講者:黃武雄 教授

(台大數學系退休教授)

時間: 3/24 日(五)下午 3 : 00 - 6 : 00

【演講摘要】 / 何亭嫻

鑒於教改路上的岐異,來此最主要的目的係希望能激起諸位對教育的想像…

※六零年代,在美國唸大學時思想受啟蒙,呼吸美國自由的空氣,開始反思台灣的不自由、政治壓迫,並不斷思索人的被壓迫、不平等問題,回國後,展開農村調查計畫。 1974 年數學教育改進運動,開始實驗教材的試教工作,該年代教師幾乎沒有自主性,政治干預教育的現象極明顯,當時有 2/3 省中的校長非出自教育專業者,而是來自於軍方、安全系統。在數學教育的反思上,深感教師在校內進行教學研究的不足,而數學教師聚集起來共同討論教學是很重要的,以前缺乏,現在仍如此。 1976 年回台,時因肝病而使教改運動中斷,黨外雜誌被沒收, 1979 美麗島事件發生,幾位夥伴被抓走。當一個老師,懂的東西要遠遠超過教的東西十倍以上,身為大學教授,能給學生什麼?學生修這門課能得到什麼?當一個老師要不斷去想自己身為學生時上課得到些什麼,豁然感覺到自己應再多進修,多給學生些什麼。屆時夥伴被抓走,台灣民主運動陷入低潮期。

通識教育的重要:相較於美國,台灣社會缺乏通才的精英,而台灣社會未警覺到這件事,仍朝專業方向在走,法律系學生畢業當法官,要判定一個人的命運,他有啥能力?只能根據法條嗎?有些事遠遠超越法條所能解釋,若無接受通才教育去了解這世界、去多接觸人的生命去看一些事情,在法庭判決別人的命運,這是多可怕的事?台灣的法庭又沒有陪審團可以用其他社會的觀點去看案件,背背法條考考試就可以去當法官?台灣實施的通識教育又完全走樣,最早的「通才教育」被人改成通識教育,學生不會因為修修幾門課就改變其人生觀,而是教育者經營好的教育環境,讓學生接觸不同經驗,打開其視野,讓學生運用思辯能力去選擇其所要的價值觀,而整個通才教育的架構有問題,使得通識學分一直被視為營養學分,通識教育功能有限。

人本教育促進會的成立 / 反體罰:台灣的研究者之間沒有共通的討論空間,教授間隔行如格山,在國外受重視的研究成果但不會在國內受重視,學術風氣封閉。有鑑於此欲成立台大教授協會,促成台大教授交流的場所,卻受當局的打壓,後來改名成「台大教授聯誼會」仍受打壓。人沒有過去就沒有今天跟未來 ( 有那般過去,才有今日的黃武雄 ) ,看事物不只是看表象,背後通常有許多結構性的東西在牽扯, 1980 後期,大學校園民主運動,中學老師被無端解雇,教師的隨時被解聘,影響到教師人權會的成立,不只是教師的問題,教育改革還是要從學生立場出發,找了些同伴,黃炳煌,陳伯彰等人。後來成立人本教育促進會,回歸以學生為本位 ,但不強調「愛」,被人強調愛會被人認為自己好像沒有愛,當名詞濫用時會走向負面,人本教育要回歸人的存在問題,從不斷的看見、解決問題,人才能看見自己的存在,《同理解放》書中亦提到,絕對的反對體罰,因當體罰時已不站在教育專業者的立場,回想到自己父母從不體罰家中孩子,那是支持孩子繼續成長的動力。自我價值是人生命的核心,但一旦體罰,人的自我價值感開始破裂,人的創造力萎縮,想像力被壓抑,自我價值感常是與生俱來,我們會在意別人的眼光,但我們一直把自我價值感從孩子身上拿掉,你應該這樣,不應該這樣等等,我們這代沒留下啥好東西給下一代,從文學、藝術到數學皆是,孩子的可能性比我們大,不能自私的用我們的觀點去看一些事,否則下一代會跟我們一樣平庸,教師的專業自主要提升。

四一○教改細說從頭: 1990 台灣的社會運動被政治化壓制下去,政治運動者比社會運動者更掌握權力,社會運動 ( 學運等 ) 被邊緣化,社會隨之沉寂,實之可惜,若台灣內部發展的需求未被表述成一種聲音,使政治精英不能去推動,台灣的發展仍屬停滯狀態,我們必須去看見各社會領域表象背後的分析,黃注意到教育領域,與學運界的年輕朋友們成立影像工作室,在台灣各地拍,回來剪輯成帶,在台灣四處播放,凝聚共識,黃召集社運團體開始推動四大訴求, 91 年四一○教改各地來支援,當民間力量已發展到某種程度,政府不能不回應,四一○教改特別之處─民間主導,經媒體報導後政府才感受壓力,該運動後,政府才意識到台灣的教育需要改革,不久逢李遠哲先生回國,李希望創造好的環境,教育正常化,孩子受重視,要保護孩子不要太早受到升學的污染,勿使孩子因先天文化資本比他人差,而使孩子很早就被分類分級分等,學校本身一直不斷管制孩子,壓抑想想力創造力。故當時目的是希望投入國家資源,營造好的學習環境,廣設高中大學提出時,初在教改中反對浪聲大,四一○的訴求人民同意,但菁英反對 ( 廣設高中大學 ) ,人民有此需求,但菁英本身不肯放手,李遠哲認為精英份子反對之因─既得利益者不放手。廣設高中大學主要目的在於多些好的學校,公立大學─提供人民升學機會,私立大學─提供人民發展機會,但公、私立大學定位未清楚,黃認為政府不應控制私立大學的收費,自由市場的問題,美國有 4/5 是公立大學;台灣 1.9/5 是公立大學,因此私立多半是學店、灌水,品質低落,私立大學只有透過市場競爭來使學生進入其學校就讀。問題癥結在於定位的問題需要再弄清楚,政府用灌水的方式把條件不足的學校升格只是勉強滿足人民需求,教育部考試如何考這件事視為變教改的重要部份,而重點在提供好的東西給學生,而不是作分級分類制。

課程改革─以中國為中心之意識形態須大幅作調整,本土化非等於統獨問題,盧梭認為學東西須由近到遠,由內而外,由今到古,孩子只熟知黃河長江流域,卻不知自己的濁水溪立霧溪在哪。應從家庭、社區、鄉里慢慢延伸出去,因孩子是透過周邊感官世界來了解世界,過去大中國意識完全忽略台灣孩子主體經驗。

※過去五十年,許多好的老師反因為理念與學校不符就被抓走,真正想帶給孩子好東西的老師卻被淘汰,當局須提供資源給上進的教師,例如國科會計畫的補助,由下而上的鼓勵才是根本,讓教師在教學中能有些回饋。

※台灣十年來走的是的菁英主義的路線─右派取向,覺得社會應該是由菁英來統治,但社會基層工作仍須有人作,例如清潔工 ( 被認為職業卑下 ) ,不能人人都去唸大學。但是要等長大後 (22 歲 ) ,才面對競爭。左派取向認為,進入大學其實是開始為資本主義服務,不自覺迎合資本主義的邏輯,進入學校愈久愈從真實社會隔離開來,但沒有把經驗跟知識作不斷修正,容易盲目接受這套裝知識,成為服膺資本主義的一份子,然而,人類歷史重要的革命及批判皆來自於大學,大學其實是思想反叛的中心,菁英不再把自己視為微小螺絲釘。

※人要不斷回到自己的童年,去想教改問題,用同理心去思考當小學生的感覺,例如,小孩愛玩,但過去常被禁止,教改提供小孩玩的機會,因遊戲本身可以學到很多東西。